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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三这一句话让公堂气氛陡然扭曲,张司直与夏言对看一眼,两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——若再不采取些措施,只怕周瑞与何三这对干父子便要当堂打起来。
只听周瑞大声向阮廷玉道:“少卿英明!我这干儿子便是一个吃里扒外、见利忘义的小人……”
“住口!”阮廷玉眉头微一动,眼波凌厉至极,如剑光般射向正大放厥词的周瑞。
周瑞立即哆嗦着垂下头,张司直只一看,便立刻拿定主意,让夏言立刻将何三带到公堂偏房,稍后审问。
那周瑞顿了顿,方继续道:“那日太太要去清虚观看戏,我看金钏儿也随行,当日回来的有些晚,因我家婆娘腹痛,是我将太太和几个丫鬟送回院中的……等到太太进了房间,我就把事先写好的纸条塞到金钏儿手里,约她那夜到大观园沁芳溪后见面……”
周瑞家的苦着脸道:“何苦来!我说过多少次,劝她的事我去办就好,你偏要掺和一脚!”
阮廷玉揉了揉眉心,问道:“你约金钏儿到沁芳溪后,做了什么事?”
“也没什么,不过是聊聊天,然后……然后她就失足掉下去淹死了。”周瑞一口气说完,双目只盯着青石地砖。
“周大管家,如今到了公堂之上,当着大理寺少卿和你婆娘的面,还想撒谎?”一道清明如月色的语声,正是黛玉沉声发问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我不敢!姑娘可别乱说!”
“好,关于金钏儿之死,我有三个问题要问。”黛玉将目光投向堂上,询得阮廷玉意见。
得他颔首后,黛玉方沉声道:“金钏儿与宝二爷交好,此事贾府众人皆知,可我们这位二爷无甚学问,平生一大爱好,便是精心研究闺阁雅趣……”
“哎,好妹妹,怎么这般说我。”宝玉有些委屈地出了声。
黛玉唇角微微勾起,又继续道:“宝二爷,我且问你,上月你是否精心制作了些许胭脂,用宣窑瓷盒分了,府中与你交好的小姐丫鬟们人人皆得了一盒?”
宝玉疑道:“有倒是有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就是麻烦些,拿那上好的玫瑰和红蓝花瓣,舂成厚浆,拧出汁子,再淘澄净了渣滓,配了花露,蒸叠成的,因此要比市面上买的更鲜艳好看,也不易掉色。”
黛玉笑道:“如此便是了,金钏儿用的是宝二爷的胭脂,涂在唇上也不会掉色,缘何当日我们见金钏儿尸首时,铅粉蛾眉犹在,唯有唇上胭脂全无,裸露着光似枯叶的嘴唇呢?”
宝玉眼珠颤动:“是被人吃了去?”
黛玉得了这句,便转身看向周瑞道:“周大管家,宝二爷在问你,当夜金钏儿唇上胭脂,可是你吃的?”
周瑞家的呜咽一声,或是觉得丢脸,背过身去,不愿再多看周瑞一眼。
那周瑞老脸一红,道:“是……是我,这丫头脾气大,一扭动起来,便从岸边失足掉下去……”
黛玉冷笑一声,不理会周瑞辩解,又道:“阮少卿与我一起给金钏儿验过尸身,若按你所说,她掉落沁芳溪中,死因当为窒息,可您老猜猜,她身上有无别的伤口?”
周瑞眼珠一转,道:“若是她摔下去时磕碰到了岸边石块,也不是毫无可能!”
黛玉走到张司直身边,低低耳语几句。张司直会意,伸手进周瑞怀中,掏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事物。
“诸位请看这算盘,”黛玉举起那被擦拭的光彩可鉴的铜算盘,向众人展示道,“众人皆知,这是贾府琏二奶奶赏给周大管家的,做得这般精致巧妙,世上难寻,可你猜猜,这一模一样的方正纹路,我们在何人身上也见到过?”
“可是金钏儿姐姐?”宝玉瞪着眼问道。
周瑞深吸一口气,想要辩出什么,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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