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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碌到傍晚,小王子已经随乳母就寝,侍卫的轮班也结束了,花溶才拖着疲乏的双腿,转身几乎是飞奔出去。她的身子刚一消失,赵德基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出来,眼角余光扫到,知她是去追岳鹏举,冷笑一声,就回御书房。刚回书房,许才之匆匆进来:“官家,宗大人有一张私人奏折。”他拆开一看,却是宗泽亲笔,说自己下属岳鹏举的妻子在宫中当值,望陛下护全云云。信末还说,他最近才得知花溶有和金人交手的经验,懂得女真语,在战场上大有用处,希望能允许花溶从军等等。赵德基冷笑一声:“宗泽这老匹夫管得可真宽。”许才之不敢回答,只立在一边。宗泽既已写这样的信,正是要让自己明白,朝野皆知,不能君夺臣妻。岳鹏举区区小将,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影响,他原本不放在眼里,可是,宗泽出面,宗泽三朝老将,名震天下,是帝国基石,他不得不忌惮三分。他越想越气,狠狠将奏折扔在地上,自己位登天子,要一个女子,竟然还如此千难万难。这岂不是公然藐视君权的至高无上?他怒道:“朕就下旨纳了花溶为妃……”许才之匆忙跪下:“官家息怒。花溶和岳鹏举已经成亲,官家刚刚登基,如此只怕……”他不敢直言“君夺臣妻”,只说,“更何况,官家也知道花溶性子倔强,若至死不从,又有何趣?”“她若不从,朕就杀了她!”许才之心里一震,“望官家念在她曾舍身救护的份上,饶恕她这一次。”一边的康公公见势不妙,也道:“天下美女何其多?无不争着侍奉官家,官家何必以她为念?再说,皇上喜得龙子,正该大赦天下,以示恩典……”赵德基坐在龙椅上,以手撑额。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些旧日往事,好一会儿,才道:“好,即日起,不再宣召花溶进宫,完全革除她侍卫和教头之职。”“那,她怎生安排?”“以后再说。”许才之本想问问,既然如此,是否可以允许花溶离开,见皇帝依旧满面怒容,不敢再问,悄然退了下去。花溶奔出宫门,临时的校场上,已经空空如也,岳鹏举,早已走了。天色尚未黑尽,她呆呆地坐在一块大石上,看着天空最后一片血红的云彩,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。此和鹏举一别,再要相见,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天气那么炎热,心里却是冷冰冰的,直坐到夜露深浓,才慢慢起身往回走。屋子里空荡荡的,尚摆着茶具。岳鹏举在的时候,她曾天天给他煎茶,等他来喝,如今,人去楼空,天各一方,今后,自己又该何去何从?她坐下,忽见书桌上放了一封信。她急忙拆开,正是岳鹏举的手迹:“姐姐,不用怕,我已留下张弦在城外接应。”她又惊又喜,立刻就要关门出去,情知只要找到张弦,很快就能追上岳鹏举。可是,走了两步,却觉得不妥。如果自己偷偷离开,岂不是公然逃离?那可是死罪,还会殃及岳鹏举。她稍微犹豫一下,推开门,这一看,才发现门外齐齐站了四名侍卫。她冷然道:“你们干什么?”“奉陛下之命,保护花教头。”她砰地一声关了门,才彻底明白,自己已经被皇帝软禁起来了,要想只身离开应天,那是难如登天。此后,赵德基沉浸在皇子降生的喜悦里,每天下朝后,都要亲自去看望儿子。潘瑛瑛母凭子贵,封为贤妃,张莺莺为才人,吴金奴也因为侍奉皇子有功,被封贵人,其他十余名妃嫔被封为“国夫人”。不久,他担心小王子安危,觉得应天不安全,就决定送小王子先去扬州,因为唯一逃生的太后就住在那里。他派了亲信亲自护送,临到要人照顾时,潘瑛瑛却不乐意,生怕跟随儿子离开,就得舍下皇帝老公,被其他女人抢得先机。吴金奴见此,立刻自告奋勇地答应去扬州照顾小王子。赵德基立刻同意,众人就暗地里乔装上路护送小王子去扬州。吴金奴一走,应天行宫就成了潘瑛瑛和张莺莺争宠的舞台,皇帝为了“开枝散叶”,后宫美人,很快增加到了500人。花溶独自寄居在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,整天不得离开方外一里处,好在从此再没得到过任何宣召,苦闷之余,只能独自在屋里读书习字。这些书,大多是上次岳鹏举拉回来的那几车,足够她打发光阴,如此,虽是囚徒生涯,倒也自得其乐,只每每想起岳鹏举,不知相见何时,便不由得潸然泪下。这一日,天气分外炎热,到了傍晚,暑气也一点不见消退。屋子里太闷,她就到了院子里,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,看落满地的槐花。因为昨夜失眠,这一坐,又觉得暑气渐消,不由得慢慢就睡着了。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,她猛然惊醒,喝道:“是谁?”“溶儿……”两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肩头,一搂,竟然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屋子里走。她惊惶大叫:“陛下……”屋门却被康公公推开,点上蜡烛,然后退出去,许才之站在小院门口把守,悄然关了大门。赵德基双手铁箍似的将她放在床上,她翻身坐起,闻得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,赵德基一把按住了她:“溶儿,今晚你侍寝……”“陛下,求你饶了我……”“溶儿,朕待你的心意,你自来知道,为何要百般推脱?”“只因花溶已经嫁给他人。”他见花溶瑟缩,怒道:“溶儿,岳鹏举这无耻之徒,竟然在军中无媒媾和。”“不,是我心甘情愿嫁他!”赵德基更是愤怒:“你为何要嫁那岳鹏举?他到底哪一点比朕强?朕对你百依百顺,生平对其他任何女子都不曾如此,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朕喜欢你,却要嫁给他人?”花溶也豁出去了:“陛下后宫美女如云,花溶生性醋妒,不愿和其他女人共夫!宁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!”“这又如何?朕允诺你,只要你入宫,立刻封你为贵妃,他日生下皇子,朕一定立你为皇后……”“花溶自认无法逢迎,绝无可能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,天天讨陛下欢心。”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,连愤怒都忘记了:“溶儿,难道你要朕因你而解散后宫?”花溶呵呵一笑:“果真如此,我就嫁你!”赵德基气得面青白黑,花溶却如赢得了一场豪赌,她谙熟他的心理,自己一代君王,天下皆在手中,不过是因为得不到,所以更加渴望得到。但为了得到一人,却要放弃潘瑛瑛、张莺莺等宠妃和此后源源不绝的其他美女,终日对着一个女子,那是绝无可能的。她不顾生死,以此一搏,果见他慢慢松开手,颓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。“九王爷……”这一声“九王爷”,简直如醍醐灌顶,仿佛回到了那些艰难的岁月,赵德基怔怔道:“溶儿,朕贵为天子,只因不能一夫一妇,这就是你拒绝的原因?”她的声音更加柔和:“官家,溶儿跟随你日久,不止把你当作皇上尊崇,内心里更把你当作朋友、兄长和偶像。溶儿若入宫为妃,世界上不过是多一个天天争风吃醋的女人,久而久之,情意消磨,你便会觉得溶儿面目可憎鄙俗不堪。可是,溶儿若在外面,却一定能竭尽全力效忠官家,此生不渝。官家,求您成全!”烛光下,她的目光那么柔和、明媚,语气那么温柔和婉,态度却是坚决无比。“一女不嫁二夫!”她的声音更是温顺,言辞恳切,“请九王爷念在昔日情分上,放过花溶,如若强逼,唯有一死报答昔日恩义。”赵德基心灰意冷,出门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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