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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异常高兴,潘瑛瑛也道:“臣妾托官家洪福,又有吴妹妹衣不解带,朝夕服侍。”皇帝见她服侍潘瑛瑛,又贴心替自己安排刘月珠,对吴金奴,就更是有了好感。皇子降生的消息传开,百官朝贺。即将出征的宗泽也来朝拜并顺便辞行。宦官们捧出一盘又一盘的浴儿包子分赐百官。包子里面的馅是金果、银果等,含有生子吉利的意思。由于皇帝厉行节俭,除了宰执大臣每人两个外,其他人官员每人只得一个。几名重臣奏对时,宗泽说“陛下后宫诞生皇子,实是普天之大喜,按惯例,应该大赦天下,不如趁机下赦文,以慰两河为朝廷坚守的官吏军民,与天下忠臣义士之心,宣示陛下守两河的决心。”赵德基本来打算巡幸东南,但宗泽坚持要守开封,听他此说,只好回答:“卿所言甚是。你即刻率军出征,不得有误。”宗泽见他如此匆忙下旨出征,心里一愣,但君无戏言,只得从命,立刻道:“是。”花溶奉命赶来值守。这些天,皇帝本来再没召见过她,她的教头之职也已经被人取缔,在家闲得没事,却听说小王子出生,女眷处需要值守,叫她立刻就去。她情知有蹊跷,值守的卫士并不差自己一个,更何况,自己此时连“侍卫”也不算了,可是,又违抗不得,只能前来。站了许久,匆忙间瞥见皇帝一面,但见他满面喜色,他也略瞟一眼花溶,即行走开,也没招呼她一句。自那天事情发生后,他看见花溶,总是冷冷的。康公公走过来,给她两个包子,她很是意外,只好拿着。左右张望,按照岳鹏举的级别,是不能来这里的。许才之走过来,她压低了声音:“许大人,我想出去一下,你另外安排其他人轮值吧。”许才之淡淡道:“岳鹏举即将和宗大人出征,你去也没用了。”花溶只觉耳朵里“嗡”的一声,眼前金星直冒,果然,皇帝是故意将自己调到这里——竟是怕自己私奔,将自己控制了起来。她愤怒得几乎要跳起来,只用手恨恨地掐了一下捏着的包子,许才之但见她目中竟似要流下泪来,心有不忍,压低声音道:“官家宠爱你,你跟着他,必不会亏负你,何苦要违逆于他?”她转过身,强行将眼泪压回去,也淡淡道:“纵然要死,我也绝不会入宫!”许才之早知她性子,也没再说,暗叹一声,走到一边去了。她异常焦虑,转眼在人群里找宗大人,破釜沉舟,纵然不能和鹏举一起离开,也得寻他捎一个口信。终于,她见到宗大人等退出,再也忍不住,冲上前,低声道:“宗大人留步。”宗泽见是她,很是意外。本来,朝臣不见女眷,可是应天战乱,连宫廷都谈不上就更别说宫规了。他虽觉不妥,也无法回避,只听花溶压低了声音,急速道:“宗大人,岳鹏举随你出征,望你告诉他,我尚安好,不必挂念。我自会去找他。”宗大人知她为安抚岳鹏举,又见她不贪富贵,宁愿跟着岳鹏举这种穷小子也绝不进宫,虽然觉得那二人都举止怪异,不合礼教,但也没法指责她什么,只点点头:“好,我一定转告岳鹏举。”“多谢宗大人。”她想想,又仓促拿出那枚头钗:“麻烦大人转交鹏举,如此,他方知我安危,不会挂怀。”“好。”宗泽刚走,吴金奴、张莺莺等出来吩咐准备傍晚的茶点,见她侍立一边,看她一眼:“花溶,辛苦了。”她淡淡应一声。吴金奴因她而受到皇帝责怪,现在又知她和岳鹏举成亲彻底激怒皇上。她一衡量,按照自己对皇帝脾气的了解,凡是触怒他的妃嫔,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,便再也不愿巴结于花溶。而张莺莺则完全是颐指气使:“花溶,去拿点东西……”花溶此时已经豁出去了的感觉,哪里理睬她?站着一动不动。“花溶,你敢不听令?”“我的任务是保护陛下安全。张娘子要指使花溶,何不先去请示陛下?”张莺莺终究是聪明人,只冷笑一声,不再刁难,转身走了。再说岳鹏举,出征在即,去找花溶,才得知她已经进宫护卫小王子的庆典。他原是等着姐姐回来,辞行不成,就强行一起离开。没想到直到出发,也不见姐姐回来。宗泽早已整好队伍号令出发,他在后面,见岳鹏举忽然跑回来,心不在焉地往宫里的方向看。他当然知道他的心事,岳鹏举这小子,敢和皇帝争女人,那是找死,可是,他竟然敢于公然宣称已经成亲,这份勇气,已是非常可嘉了。他见他东张西望,神色张皇,就道:“岳鹏举,赶快归军出发。”岳鹏举大声道:“宗大人恕罪,小人想告假几个时辰,等着跟我妻花溶辞别。”宗泽皱了眉,这小子,口口声声称“我妻”,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。他道:“你且随我来。”岳鹏举随他退到僻静处,宗泽才道:“岳鹏举,你恁地大胆。”岳鹏举坚决道:“我一定要见到花溶,带她走。”“她尚在宫里,你如何能带她离开?况且行军在即,你敢违抗军令?”岳鹏举明知是皇帝故意刁难,握着枪,悲愤道:“大丈夫连妻儿都保护不了,又谈何保家卫国?”当今皇帝即是父母妻儿皆不保,这话要被赵德基听到,那可是讥讽君上的死罪,宗泽怕他惹祸上身,惊道:“你胡说什么。”岳鹏举一转身:“大人,我且告假一日,带了我妻就来领罪,自请军法从事。”宗泽知他性子,平素沉毅勇猛,绝非轻率鲁莽之人,此刻却如愣头青一般,大有不死不休之意。事关当今皇上,就连宗大人也无计可施,沉吟一下,见岳鹏举策马就要往回走,想他这一入宫,可就无法收拾了,大喝一声:“岳鹏举,你想干什么?”“小将一定要带我妻离开,她的性子小将最清楚,如果被人威逼,她必将遭遇不幸。小将和她生死与共,决不能置之不理!”“岳鹏举,国破家亡,当以大局为重,你还顾及什么个人恩怨?”“这不是个人恩怨!而是我妻安危!求大人理解。”他转身又要走,宗泽大声道:“站住!你妻子留在应天也无大碍。”岳鹏举遽然道:“谁能保证?”“我能保证。”宗泽这才从怀里摸出一支头钗递给他道,“我在宫里见过花溶,她托我向你捎带口信,说她安好,叫你不必挂念……”岳鹏举见到头钗,知他所言非虚,稍稍镇定,鞠躬行礼:“多谢宗大人。”“花溶叫你不必挂念。说自己会想办法出来。”“她一弱女子,能有什么办法?”“你和花溶当众宣称结为了夫妇,皇帝新登基,正要树立节俭、亲民、勤政的形象,怎会公然君夺臣妻?你放心,他一时激愤虽留花溶在应天,但必不至于太过。而且,花溶机警聪明,自有应对,你放心出征,我再想想办法,保准叫她万无一失。”他见岳鹏举仍旧满脸担忧,立刻道:“我且修书一封,上奏陛下。待合适时机,让她上开封军营……”岳鹏举只得拜谢:“多谢大人保全。”宗泽长叹一声,心里暗道皇帝小气无良,他后宫已是美女如云,又何苦觊觎臣子之妻?如果当即赐婚岳鹏举,既做顺水人情,又获一个誓死效忠的良将,岂不是欢欢喜喜,两全齐美,一桩佳话?正文不嫁二夫因这件小事,心里对帝王就多了更深的失望,甫一登基,尚且如此,以后树大根深,又会如何呢?他看着岳鹏举,摇摇头。岳鹏举也摇摇头。宗泽见他目下之意,竟然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,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,长叹一声,转身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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