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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更黑了,深宅大院点起几盏灯笼,两个丫鬟结伴从一堵围墙之下走过,其中一个丫鬟说:“那男子的皮肉,你瞧见了没?半张脸烧焦了,可真吓人。”
另一个丫鬟道:“嘘,奴婢不得私下议论,你要挨打吗?!”
提起“烧焦”二字,凌泉的心头便是一紧。风雨楼一案的始作俑者是华瑶,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,否则谢云潇和镇国将军都会惹祸上身。
凌泉忖度了一下,暗自潜伏到深更半夜,屏息在县衙内四处搜寻,终是发现了烧焦半张脸的男子——此人躺在县衙的一间厢房里,年约三十岁上下,样貌年轻文雅,两鬓却有些白发。他的右手中指、食指和拇指都生了厚茧,必是勤奋刻苦的读书人,而且他身无武功,呼吸不稳健,经脉不畅通……他极有可能是晋明的谋士!
思及此,凌泉心下大惊。他立即拔剑出鞘,正要斩草除根,杀了这名谋士,赵惟成忽然带着几个官兵过来巡察——他们走进厢房,赵惟成还道:“葛知县命我来此守夜,你们也帮忙看顾点。”官兵们齐口应声,围坐在谋士的四周。
凌泉固然无法再下手,只好收剑入鞘,继续藏匿于暗处。
他窥探着兢兢业业的赵惟成,又想起了自己家的侍卫燕雨,更是恨铁不成钢!
赵惟成和燕雨的武功不相上下,燕雨只会偷懒打盹耍滑,而赵惟成只要一犯困,就抬手扇自己一耳光,“啪”的一下,恶狠狠的,声音尤其响亮。
即便凌泉对赵惟成有些微词,也不得不佩服赵惟成的狠劲。
次日凌晨,凌泉回到公馆,以急报通传,很快就见到了谢云潇和华瑶。此时已有三更天,华瑶仍未就寝。她高居上位,没显露一丝疲态,还端着一盏热茶,在幽幽烛火中发问:“消息打探得如何?”
凌泉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
华瑶波澜不惊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凌泉道:“卑职唯恐葛大人、赵大人趁机发难……”
“发什么难?”华瑶一手支着头,似笑非笑道,“就算晋明的谋士没死,他不会武功,那天他一定跟着风雨楼的掌柜去了地窖。这谋士能看见凶手吗?他知道凶手是谁吗?他又有何凭证呢?风雨楼的掌柜尚在人世,他一口咬定了风雨楼一案乃是三虎寨所为。”
凌泉一语不发,华瑶放下茶杯,缓步向他走来:“当下无事发生,千万别自乱阵脚,你稍作休息,再探再报,切忌轻举妄动。万一他们给你设了局,你也能及时逃脱。”
凌泉领命告退。
夜色浓重,华瑶抱起柔软的小鹦鹉枕,径自走回了卧房。上床之后,她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等我解决了那个谋士,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秦州。从今往后,晋明的封地,就是我的封地……”
谢云潇只说:“你切勿轻敌。”
“我哪敢轻敌?”华瑶抱怨道,“烦死了,总是四面楚歌。”
谢云潇握住她的手腕,指腹轻缓地摩挲她的手背,但她才不需要他的怜惜,当即反抓他的腰间玉带,循着月光,由上到下地仔细欣赏他。
她傲慢地命令道:“以后你跟我独处时,不准再穿衣裳了。”
谢云潇道:“昏君。”
华瑶满怀自信:“你明明很喜欢我为你发昏的样子。”
谢云潇一点情面也没留给她:“你何曾为我发过昏。”
“还是有的,”华瑶打了个哈欠,双眼沾着湿漉漉的水雾,“在床上的时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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