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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6 章（第1页）

举半块砖，在砸向苗郁的一瞬间，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。

这一瞬间，世界结满了冰，凝固了所有运动中的人和物。她听到自己的呼吸，绵长又清晰。她看见沈冲眼中的狠厉、果断、拼劲，熟悉又陌生。她甚至听见唐博雅的尖叫，像一道闪电劈开空气。她甚至在砖头砸向额头前的零点零几秒，开始思考，如果沈冲下手轻了，她会不会在体验了极致的痛苦后才死去，在等死的这段时间里，她要怎么面对生命流逝的困境……

额头上剧痛，自火苗起，轰然成巨大的火焰，将苗郁的头紧紧包裹住。死亡，近在咫尺。

几个人影扑了上来，沈冲被按倒在地上，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在天上地下。苗郁浑身一震，或尖或钝的痛感再次袭来，全然忘记了躲避。她躺在地上，所有景象全数掉转90度，细碎的石子沙砾碾过脸庞，一丁点细微的痛，和从额头蔓延开的巨大的痛比起来，简直微不足道。混乱视野中，她见沈冲拼命挣扎，正奋力制伏他的人是警察。

“苗郁！”

是齐思贤的声音，慌乱更甚，今天是第二次听见。仿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苗郁的眼，连带齐思贤的眉目也被染成红色。她想动唇，也想伸手擦掉恼人的红，看清楚这个世界。

齐思贤问她的问题，答案已经在心里。她努力地睁眼，想告诉他。

没有了，再也没有机会。

书记员已经在宣布庭审纪律了，唐博雅忍不住又翻了一遍准备的证据，目录清楚，没有遗漏的证据材料。房东的妻子坐在被告席上，愤愤不平，嘴唇不停翻动，应该是在骂她。

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坐在原告席上。以前也来过，但不过是完成工作，而这次，她是为了自己。

法槌敲响，审理正式开始。

旁听席上空无一人，唐博雅找宋乾确认过了，确定今天不会有人来旁听。她偷偷看了一眼，法庭两扇门紧闭，没人会突然推门进入。小老师大概在医院，她应该赶不过来。

“原告，你的诉讼请求是什么？”

唐博雅低头，一字一句念出：“请求判令被告赔偿各项损失，共计……”

“十二万”，白底黑字映在眼里，绕在舌尖。她深深吐了一口气，盯着对面的被告：“共计三万五千元。”

法官翻看她开庭前提交的起诉书，问：“起诉书上不是要求赔偿十二万吗？”

“我现在要求变更诉讼请求。”

法官投来疑惑的目光。见惯了在审理中层层加码的当事人，主动减少赔偿金额，而且减少这么多的情形，还真少见。

“那你接受调解吗？”

“不接受。”

法庭的门好像晃动了一下。唐博雅急忙转头，等了很久，没人进来。

是风。

唐博雅低低叹气，打起精神，庭审开始了。

她记得苗郁拼命保护自己的那一幕，她与沈冲的对话清晰入心。小老师，你说得对，是我错了。律师，就必须先律自己的心。无论法律是否完善，律师追求的初心，都必须坚守。

周五下午的法院最安静，法庭外的走廊上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。平日里羞涩的狸猫探出头来，溜达几步，跳上长椅，惬意地伸长了身子。黑色大理石的石柱间，明亮的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倾洒在它身上，此刻胖胖的狸猫就是世界的王，惬意极了。

胖狸猫一边舔着爪子，毛茸茸的尾巴随意乱扫，扫过坐在长椅一端的女人的手背。它抬头，打量了女人好几眼。和它平时在法院见过的律师没什么两样，哦，有差别的，她的额头上有一块纱布，好像受过伤。

胖狸猫趴下，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。齐思贤走来，给苗郁递去一杯奶茶：“给，少糖，加珍珠。”

“医生让我少吃点垃圾食品，你这样是嫌我长得不够胖？”苗郁微笑着喝下一大口奶茶，顺滑微温，正是最妥帖的味道。

齐思贤回以微笑，意味深长：“长什么样都可以。”又回头看紧闭的法庭大门，“不进去吗？”

“我相信她，她知道对律师这个职业而言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为什么还要来？”

苗郁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：“交证据，拿判决，顺便过来看情况。”

女人，口是心非的动物。

不过齐思贤是成年人，看破不说破。他坐到苗郁身边：“你的伤没事吧？伤疤记得抹药，我朋友在卖冻干粉，愈合伤口效果不错……”

苗郁静静地听，静静地看，不搭话，琥珀色的眼瞳深如秋水。齐思贤忽然笑了笑，低下头：“原来你都知道。”

沈冲的案子，今天在中院开庭前会议，公诉方和沈冲的律师交换证据。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