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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城左右方圆五里,没有水流,但城中却有两处水源地,一处在城北的后山里,蓄了水坝,供的是城北居民的日常饮用水,凌湙他们刚进城时,就占了后山那处地界,围着水坝让那些灾民们先落了脚。
还有一处在城西,开的一条灌溉水道,圈着全城最好的田亩,种的却是胡萝卜。
登城的时候凌湙就见识过腌胡萝卜,当时就被其金贵的价格震惊过,没料入了边城,这里竟然被人当成了胡萝卜种植地,供着北境三州的大小店铺,那所谓的江州特产,压根就是奸商们搞出来的嘘头,就是为了炒个物以稀为贵罢了。
江州水足,种这个并不费力,种子撒下去,保其土质湿润,温度适宜时,一季下来收获丰盛,根本算不上稀罕。
可边城是什么地方?人饮水都得交个水税,粮食自给都不能,却被这些人拿来种,这种专供金贵人食用的“稀罕”物。
这东西它就是新鲜的煮着也不好吃,种在城西那块最好的田里,当宝贝似的全天有人看护,防城南城东的百姓去偷,就连灌溉的水道都独开了一条,比给城南城东百姓的日常用水还金贵,那两处百姓的常用水,竟然是从这条水道里流过的下水。
人比物贱。
凌湙知道的时候都给气笑了,一直在想着怎么把那处胡萝卜田给搞掉,特别是看到那两门百姓,连餐裹腹的食物都难有的时候,过一次那块胡萝卜田就咬牙切齿一次。
尼玛种什么不好,种这种餐前小菜,垫个肚子都嫌它不实在,等着,爷迟早把这块田翻了种粮食。
这么一来二去的,他没有顾得上翻它,他们却主动跳出来把那处水道给掐了。
怎么说呢?就挺戳中凌湙下怀的。
害,他不想把自己塑造成打倒资产阶级的土匪样,之所以选择先动最穷最乱的两门,只是因为这两处,许给些微好处就受指挥,容易搅动,且付出的代价最少。
殷子霁觉得他本末倒置,在动摇另两门的立足根基,是因为他还不知道,凌湙其实非但不愿给另两门许好处,更打着收缴他们手里固有资产的主意,瓦解掉他们在边城高人一等的待遇。
最好的田在他们手里,最好的山和水都在他们手里,连城中店铺都是他们的,粮铺、药铺等民用所需都在他们手里,合着他还得哄着他们服管,听调度?到底谁求谁啊!
所以,相对来讲,他现在已经是在给那些人缓冲时间了,他们若有眼色,就该知道下一步当怎么做,才能最大限度的保住资产,不被收缴。
他带人加入边城,是来好好过日子的,又不是带人来拆边城,搞一把破坏就跑的,当然能不动刀兵,就不动刀兵,他想当个讲理的人。
奈何时不我待,这年头讲道理太浪费口水了,凌湙摇头笑眯眯,一招手,就叫酉一把跳出来说话的那人带进了随意府刑所。
那人缩着脑袋,被两排杵着杀威棒的护卫吓的噤声不敢动,也没有之前说话的勇气,凌湙坐在上首的椅子上,大尾巴狼似的问他,“你知道什么?说说。”
殷子霁和齐葙陪坐一旁,一眼一眼的睇着他,总觉得他心里憋着坏,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,望着站堂中心的那人道,“公子问你话,你直说便是,若有隐瞒……”
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,撑着胳膊埋头求饶,“公子,我就是被派出来听消息的管事,家主有什么主意并未明说,只叫我听完消息就回去禀告。”
凌湙哦了一声点头,问,“你是哪家的?家主是谁?还有那地下河的事,一并给我说说。”
他自认语气挺春风和煦的,然而,听在别人耳里,就是循循善诱的透着奸,那人额上布汗,懊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,此时却知再不交待,怕是走不出这府。
故而,他也没硬撑,端正的跪好后才道,“回公子,我家家主姓汪,是陇西府娄衙内的……岳父……”后两个字咬的不甚清楚,导致凌湙未听清,身体特意往前倾了一点,皱眉发问,“什么?”
却叫那人以为凌湙在嘲讽,故意逼他大声揭了其家主的底裤,当时就闭眼扯了嗓门再次大声道,“是陇西府娄衙内的岳父,我家家主有一女儿,抬给了娄衙内做妾。”
凌湙立时倒回椅内,揉着耳朵不满,“叫这么大声作什么,不就是一个女儿给了人当妾么?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。”
殷子霁在旁看的无语,提点他,“妾的家门不是正式姻亲,她父亲怎好对外人宣称是娄衙内岳父?不怕得罪娄家?”
那人摇头,脸显骄傲,“我家大姑娘替娄家生了唯一的孙子,那家产以后都是我们家主亲外孙的。”
嚯,怪不得敢在外面宣称,自己是娄衙内的岳父了。
凌湙对这个不感兴趣,直问,“那跟地下河有什么关系?你这人讲点有用的,别扯闲。”
齐葙却是从旁插了一嘴,“娄衙内?娄盱之子?”
那人立刻点头,“是,正是娄府台的公子,那地下河连通凉河,位置就在陇西府往北的那座山里,凿出八十米的天井发现的地下河水道,之后找人测了大概方向,在城北后山处凿井引水。”
所以,边城周边不是没有水,而是隐在地下,只要找人勘测出水道流经的位置,凿个百八十米深下去,水源可解。
凌湙从椅子上起身,插着腰来回走了两圈,瞪眼问那人,“既有水源,如何要控的百姓饮水艰辛?便是周遭的黄土沙地,有水亦可解粮荒灾厄,你们如此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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