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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湙忍疼忍的浑身哆嗦,旷野之地,山鞘底下,是成堆围在一处喝汤吃饼,补充体力的自己人,后赶来的蛇爷抹着泪的用热巾子给他擦脸擦身,倒把要来侍候的凌馥给挤到了幺鸡那里,从来后他就看了眼孙子还有气在,之后就一直围着凌湙转,换衣打理头发,喂汤喂水好不忙碌。
幺鸡隔半时就杀猪似的叫一顿,那模样哪还有先前与人相斗时的威风,整一个风骨不存在的泼皮猴,叫侍候他的梁鳅频频侧目,很难理解他嚷疼的理由。
给他解僵的苗人小哥自己也带伤,是叫梁鳅将幺鸡背着送进他车里放的虫,因此,梁鳅并不知道幺鸡身上具体遭的罪,只当苗人有什么特殊的治疗方法,本也想去求一求,但看幺鸡疼成这副模样,他就没敢了。
幺鸡的勇猛全队皆知,他都嚎的这么痛苦,其他人怕是得直接疼死,因此,个个闻苗人小哥色变,觉得他是在故意整幺鸡。
因为论皮肉伤害,幺鸡伤的都比不上旁边断了手脚的新兵,就是对比着梁鳅自己,他的状况看着也挺好,很到不了疼到铺天盖地乱嚷嚷的程度,这犯熊的模样简直有失英雄气概,倒一把子将他那,滔滔敬仰之情给打了个对折,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新头头,应该很好相处。
通俗点就是,幺鸡这一顿乱没形象的嚎叫,接到了平凡普通人的地气,那聚在身周凛然的杀气,都叫这鬼哭狼嚎给耗没了,高大战将,气场全无,倒显得亲近可爱了起来。
凌湙羡慕的看着他乱滚,四五个人都按不住的叫他踢到了旁边,一团热闹的围着他安慰,“鸡哥鸡哥,我们知道您辛苦,受了很重的伤,来来,喝点汤再叫,饼也热了,还有您最爱的烧鸡,您吃点儿?吃饱了才有劲叫嘛!”
幺鸡一副天神不与凡人通的郁闷,顶着声音叫劈了的大鸭嗓门,道,“你们根本不懂那种痛,小爷我没在装,是真疼,是骨头被打断了重接的那种疼,还有万蚁穿心,又痒又麻,你们根本不懂,算了,与你们说也白说,你们去看看五爷就知道了,他指定也跟我一样,疼的满地滚呢!”
上一次凌湙解僵的时候他没在,对比着自己这模样,想当然的认为凌湙也该这样,两人隔着一个人堆的距离,又有蛇爷特意撑起的挡风小帐,幺鸡并看不到这里的情况。
只他这么一叫,就有人真往凌湙的方向望来,想看看这位爷打滚的模样。
凌湙立刻把头缩回来,哼哼着与蛇爷对望,蛇爷给他搭小帐,就是让他疼的时翻的,可凌湙有自己的傲气,帐又不隔音,里面打挺似的滚动声,近个步就能听见,他才不要像幺鸡似的,叫人嘻皮笑脸的来调侃。
男人,就要对自己狠一点。
左姬燐第六次将黑背和花甲叫出来,看着两只精神还可的宝贝,对凌湙道,“你这次的情况好像比上回好,脉里的凝血不似上回那般僵冷难通,顺利的话,再有两回就应该解了。”比上次足足省了一半时间。
凌湙又是一身汗,浸湿的额角点点星光,在透进来的火光里,看着精神确实好了很多,听着左姬燐的话,他眯眼思考了一下,点头道,“是了,上次我遇着你的时候,已经僵了好几天,因为没能适时的泡上药浴,凝在脉里的血顽固难通,这次是战后血未冷却时放的黑背和花甲,想来它们在脉里走的顺畅,这才看着不似上回那般疲惫,就我自己的感受,也比上次的体验好,至少……咳……”没有叫。
上次周围全是陌生人,又是关在屋子里被误会成刑讯,惨叫哭痛怎么痛快怎么来,凌湙没形象包袱,可这里不一样,周围全是熟人不说,就他个人刚树的威信,也不容他哭出声来,更别提满地滚了。
所以,他才那样子羡慕幺鸡,伸了头看他哀叫打滚的解压,好似那样,他也算嚎叫过了似的,就也属于死要面子吧!
害,都是男人的自尊心呀!
左姬燐叫他的反应逗的发笑,连族人身死的愁闷都暂时放在了一边,“你歇会儿,吃点东西缓缓,我过一刻再来,只多到明日午时,你就能动了。”
凌湙点点头,望向他,“师傅,那几个小哥……有家人么?你给我报个数,回头我给他们发抚恤金,包括他们的家人,以后只要有我在,他们家人每年都会有一定金钱的补偿,师傅,对不住啊!连累你了。”
都知道战争会死人,但苗家小哥这一列,本不用参与的,是看着凌湙将拜左姬燐为师的情分上,属于义务帮忙,而凌湙也没料到,此一战会有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,他这边小二百人的队伍,死了三分之二,还基本全是新招的,苗人小哥死了九个,重伤轻伤也有二三十,连同他和幺鸡,要不是能开大,早被杜曜坚削了,总之,这一战属于惨胜。
左姬燐叫他说的沉默了会儿,最后点头道,“那我替他们谢谢你,凌湙,你会亲自去我族的长老堂么?”
他如果收亲传弟子,是必要将人带回族里,进长老堂受考验的,可一路行来,他有点不确定凌湙会不会去了,贵人多娇,凌湙无论是他本来的身份,还是现今自己立下的威信,以及日后或会有更高的前途,他都不确定凌湙能如开始时,说的那样,要帮他建分部养虫,要拜他为师御养神蛊。
外族的孩子,一向都是练蛊的材料,他们族里还没收过除本族以外的弟子,尤其是御养神蛊的亲传弟子,他不能确定长老堂能不能许,但他想确定凌湙对他们饱含的诚意有多少。
这关系到两人以后,是坦诚以待的亲人,还是只有合作关系的盟友。
凌湙被问的诧异张眼,下意识回道,“师傅不带我拜祠堂么?亲传弟子只是嘴上说收就收了?那也太便宜了,满天下走一圈,那不撂地全是亲传了?师傅,你不能这么便宜对待我,怎么着也该摆大席,招全族老幼,当着所有人的面,宣告我的身份,本来我就没在族里呆过,回头在外行走,万一落自己人手里,我都没证据证明,自己是被族里承认的自己人,师傅,我是很认真的,你别笑,你要没钱跟我说,摆席钱我自己出,但身份,你一定要给我摆出足够的牌面,我凌湙可不当隐名弟子。”嘴巴秃噜一句,就说他是谁谁谁,傻子才会信吧!
左姬燐这下是真正的,从失去族人的阴影里出来了,眯眼笑骂了一句,“就你想的多,还摆大席,拜了祖师牌位,领着去族地转一圈也就完了,真要想昭告全族,你得成婚,成婚才能摆大席,那样就谁都认得你了。”
凌湙将脸歪向一边,“哎哟,头疼,蛇爷,快来给我按按,哎哟喂,真的好疼啊!”
蛇爷颠颠的捧着碗汤饼进来,忙忙的放地上要来给凌湙按脑袋,却叫凌湙止了动作,“先叫我垫垫,吃饱了兴许就不疼了。”
左姬燐叫他演的摇头,起身往外走,“你先吃,我去看看那些小子,伤药的事你不用理了,索性咱们车上都有,自己人,也不必抠唆简省,挨个灌两碗,不耽误赶路。”
凌湙跟后头道,“师傅回头把空车并一并,那些老爷的钱粮押一半上车,还有仓里的粮食,定会将消耗掉的药草车填满的。”说了要带人家去边城发展,结果路上耗了人家一半药,凌湙自然是要补给他的。
左姬燐摇摇手,笑斥,“自家人,不用这么斤斤计较,车的事我安排,回头你只管往上装粮草就行,北地情况不明,能带咱们就多带点,手里有粮心不慌,你师傅比你懂。”
他说的,也是凌湙想的,手里有粮就是依仗,他当然是能多带就多带的,尤其此次损了这许多人,光抚恤这块就要耗不少出去。
缺胳膊断腿的重伤者,就地安抚,看着兆县城门口,就着陆仓现在的身份,给他们落实个户籍都不难,轻伤愿意跟的就带着,不愿意的一样跟重伤者安排落藉,给够生活的银子,怎么都比漂泊当无家可归的灾民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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